這些日子實在忙的不可開交,連熱門的黑暗榮耀也是最近才開始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看
其實我沒辦法一次就看完一集,因為,對我來說,曾經經歷過黑暗的經驗,是我無法消化掉這麼龐大情緒的原因,這是就算時間洗刷過,仍然會留下的那樣的痕跡。
我要說的是關於被霸凌的經驗,也許並非嚴重到被燙人的電棒捲傷害身體那樣的痛苦,但心裡被無形的電棒捲深刻地傷害那樣的感受,卻更加難以癒合。
我要說的,並非單純的同學之間的傷害和霸凌,雖然,同學之間的排擠、霸凌是存在的,但卻也是最主要的人物直接間接的影響。
時間發生在我的國中階段,我當時是一個非常內向,膽怯的女孩,在那個極度重視成績以及升學導向的年代,我還在能力分班的影響,一入學就分配到所謂的大A班,想當然,班上幾乎都是老師的小孩、優等生、校排前50名等等…。我的成績不上不下,因為家庭內也經常有衝突,我的家人感情不睦,在當時,可能也相當符合社福單位介入的標準,但我並沒有遇到過或得到過任何資源。
每天上學,我總是疲憊的,而疲憊不僅僅來自家,也來自扭曲的班導師。
是的,主角就是我當時時任導師的一位女性教師,主要教授的科目是數學,總是帶著一根又細又長的藤條,每天都厲聲地斥責和羞辱他「不喜歡」的學生。
內向又膽怯的我,完全是他內心裡最討厭的形象,因為他喜歡男生或功課優秀的女生,喜歡大剌剌、開朗、健談,會討好他,會回應他,功課成績優秀的學生,他的愛恨分明,也造成班上同學也跟著他的愛恨,自動地為每一個人貼上標籤,一張叫做「排擠效應」的標籤。
我當時和班上幾位同樣被排擠的同學,都成為被孤立的一員,但我很感謝當時我有一位同班三年的好友,總是願意陪我,雖然他也不理解我的感受,因為他根本沒發現我經歷了什麼。
我被欺負的方式很多,比方說考卷永遠在垃圾桶裡,地下停車場停靠腳踏車的位置永遠找不到我的腳踏車,我必須走到完全漆黑的深處,在靠近廢棄物集中的位置才能發現我已經被踢、被弄倒和落鏈的腳踏車,所以如果當天我能順利找到,我總是感到幸運。
我會在教室人少的時候,當面地被同學戲弄,阻擋我離開教室,並靠的很近地辱罵,經常被取笑「醜八怪」之類的言語。
所以我一放學就會立刻離開,一下課也會離開教室。
我當時和所謂「後段班」的同學非常友好,後段班依照班級號碼,數字越大就越「後段」,如此變態,而我是編號四的班級,我的好朋友在編號十幾號的班級…
好朋友是我在補習班認識的,我當時認識他們才知道,原來「後段班」的學生並非老師所說,他們並不是只是「玩」或「品行不良」,他們大部分都跟我們一樣,都希望成績好,而且他們好…善良。
我好喜歡他們,經常我會想,當時如果一片漆黑的夜空,照亮我不至於落入絕望的星星,大概是他們了吧。有一天,一位後段班的朋友中午午餐時間從遙遠的後段班一路跑來,到我班級教室外大聲地叫我,熱情地要我出來玩,全班目睹的那一刻,一下子安靜下來,我難忘的是,朋友開心地拉著我,呼喚我,這一幕,在我的班級同學眼中,根本奇景。
「這種人怎麼會有朋友?」
是的,我有朋友,那天我跟著他,一起跑著,沿路地跑著…我好開心。
我的導師因為經常大聲地羞辱班上少數的「弱勢」,包含性別氣質比較陰柔的、身上比較有味道、皮膚差、衣服髒,家境不太好的,成績差或比較弱的,那樣的同學幾乎都轉學或去後面的班級了,只剩下我還苟延殘喘著。
但我心裡一直記得那些同學,彼此心照不宣的痛,也彼此願意接受的那些緣。
曾經,我想過舉發這位導師,尤其當我想到,他明知道我來自家庭和身心的痛苦,卻仍然放任同學們的排擠和孤立,我是真的沒辦法忘記他。
但我仍然選擇原諒他,以及將這一切放在心裡的抽屜裡,因為我已經長大,也已經擁有能量,去溫柔地照顧痛苦的我自己。
我也寧可相信,那位老師以及當時那些同學,在往後的日子裡,也都能知道自己的所做所為其實都是傷害,儘管旁觀,也都是霸凌。
很可惜我生長的年代沒有輔導老師或心理師的存在,不然我應該會常常去。
所以我好多年來,陪伴和傾聽好多的兒童青少年的聲音,也許就是一個對我,對這個曾經如此扭曲的世界來說的一個努力。
現在的我,想把這個故事說出來,因為我希望曾經或現在和我當時一樣身處在痛苦裡的每一個人,都能夠不放棄希望,最黑暗的地方,儘管殘破,仍然會有光,如果可以,讓你的難過要去找到一個信任的所在,讓信任的人陪伴你,他也許是校園裡的一位教職員,也許是一位代理老師,也許是補習班同學,現在也有非常多專業有耐心的輔導老師、心理師,嘗試去找到他們,試著去相信他們,好嗎?
我很感謝當時一直欣賞我的幾位老師,英文、家政、音樂、地理、歷史、公民….就是除了數學以外,幾乎所有老師都對我很好。
尤其是英文和家政,我常常家政課得到好大正向鼓勵和誇獎,我也總是第一個到教室,老師總是歡迎我…他大概知道我的傷,雖然忘記您的名字,但我一直記得您溫柔的臉龐。
英文老師也是,排除萬難地信任著我,艱難的各種比賽都堅持地交給我,就算班上同學去打小報告、說壞話,都認定著我可以上台英文朗讀、演講的實力,也可能是這樣,練就我現在不怕說話的能力,然後英文就是比數學好的實力。
最後,故事說完了,希望每一個人,都能好好地去思考,自己是什麼樣的存在,如果你曾經或現在正讓人感到痛苦,請好好地反省和檢討自己,就算一句嘲笑的話,都可能是將那個人推落懸崖的一隻手,你永遠不知道那個人正在經歷什麼,你也沒資格去評斷他什麼。
希望這個世界能夠不再有這些暴戾,也能夠成為孩子們安心成長的環境。
不要放棄,好嗎?我們一起走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