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,是我作為媽媽的第八個母親節,也是我作為女兒,我的媽媽這輩子第四十個母親節。
因為工作,我這次沒有回南部陪媽媽,只有一通訊息和電話,但其實我很想您。
我做媽媽的那天,是我用盡力氣的那天,第一次,在產檯上痛到流淚,用盡力氣,流下好多好多血,流出的鮮血,多到令我出現全身的痙攣,我想起媽媽肚子上的疤痕,想起您曾經告訴我,您生下我的時候那份痛,還有隨之而來好多年不再恢復的身體和心靈的痛。
我作為媽媽的那一天,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無助的那一天,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第一次害怕,然後不知道這份無助跟害怕是一輩子的,成為母親,原來是一趟面對脆弱的旅程。
在做媽媽之前,我從來不知道,原來做一位母親,是開天劈地,抬頭望著的閃耀著光芒的星星,是孩子和家。
天,是孩子的,地,也是孩子的。
原來,在媽媽您面前的我,您也曾同樣擁抱在深深的懷裡,當我拍拍女兒的背,哄著她入睡,我想起小時候的我,曾經在您身邊,聽見您輕輕地哼著歌,做著一成不變的那些,我看著您,像回到了青春歲月,回到如果沒有我,您可以更多選擇的那些年。
這四十年的日子裡,媽媽您是怎麼捱過漫漫長長的夜?是怎麼忍受疲於奔命的那些?是怎麼讓自己憔悴,然後為了家熊熊燃燒的?
我曾經憤怒的、委屈的、痛苦的那些,關於家帶給我的傷痕的那些,在我成為了媽媽以後,我開始能夠理解。
原來愛與傷害只是一線之間。
所以,我親愛的女兒,八年來,有時候我會想,假如沒有你,我會怎麼樣?
也許,我可以到處闖蕩,也許去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地方,也許走到死胡同,也許隨著時間變得越來越渺茫。
但如果沒有你,我想我不會有機會理解,原來存在的意義、宇宙的核心都不在自己身上,也不在甚麼宗教或世界和平,也沒有哪個人或真理可以匹敵。
你就是我之所以與世界對抗的原因。
你是我,在這既擁擠又吵鬧而晦暗的生命裡。唯一綻放的花。
而我,在生下你,顫抖著身體懷抱著你的那一剎那,我們就緊緊地,扣上了。
也許那天,我閉上眼離開的那天,我還是會想緊緊抱著你,如果可以,那一定很美。
媽媽,對不起,四十年來的歲月,我從來沒好好擁抱您,沒有成為讓您不擔心的女兒,永遠都是那個讓您煩惱的孩子。
但是,我想,也許,這份永遠的煩惱,也是一種幸福,好抱歉,希望媽媽您慢慢地接受我的這些,就像我逐漸接受女兒雜亂無章塞滿玩具的衣櫃。
如果能無所謂,就不是母女了對不對?
「祝福您也祝福我,母親節快樂」
八年前,成為媽媽的那一天,是我人生中,最重要最重要的一天。
因為我擁有了你,也不再只是一個女兒。
我成為了堅韌的我自己。
祝福每一位來到這裡的朋友們,母親節快樂。